能在香格里拉遇到白姑娘实在是件异常开心的事情。离开丽江以后并没有太留恋,尽管那里可以看到美丽的景色也可以找到有趣的朋友,尽管在丽江永远不会无聊;但QiQi说,在香格里拉能感受到独特的缘分。在松赞林寺又回顾了一下5年前和陋室一伙人在拉萨的奇闻异事,以及接下来在巴黎的纸醉金迷,心想,不如继续未完成的故事。
2015年要从已婚的老徐,回国的门飞,生娃的马原说起。这三件不算什么大事,只是在2014年初写第一篇博文的时候,这三件事情在我看来是不可能发生的。尤其是在旧金山叱咤风云的门飞居然选择精忠报国。然而好多时候都是这样。
如果说2014是变化中的一年,那2015年就是人来人往的一年。看看人家八音盒,年初时候才华横溢的银子、骁勇善战的秀佳和的钢筋铁骨的张扬,三人的加盟无疑是贵司的第一场胜仗。
上周和门飞第三次一起见到娜塔莎,话题一如既往的无聊,但也好歹说到好多往事。六年过去,数不清的喜怒哀乐。当晚我没回家,在门飞家过夜,一起怀念大学里的游戏,大学里的程序,还有大学里的MM们。他说我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要拼实力,我笑着推开他,说他还不是一样,三番霸主选择回到故乡曲线救国。
于是睡了过去。
梦里回到六年前冬天的伦敦大雪,纪念毕业后失而复得的基友情
一、雪中送炭
晚上9点,我和OO在GTalk上研究一个新的卷发棒,那时候我长发。突然我合上15寸的ThinkPad,门飞从芝加哥到伦敦的飞机已经降落在希思黎机场很久,两个小时后他要转飞到巴黎。坐着小火车 RER B 驶向戴高乐机场的路上,我有些按耐不住心中喜悦,四个月前来到巴黎以后我还是第一次回去机场,车上来要钱的乞丐我都是丢一把硬币给他,当然是小额的。
只是人算不如天算,那夜欧洲的雪真大,到了机场发现伦敦到巴黎的航班“意外”延误,起飞时间只有上帝知道。我盯着 Arrivé 巨屏,一列红色的标记,也联系不到漫游中的门飞,只好悲愤的一个人回家。坐着 RER B 离开机场,意外遇见那个乞丐,他见我这神情也丢给了我一把硬币,自然也是小额的。
晚上11点到家后打开15寸的ThinkPad才看到门飞在GTalk上的消息,他终于坐上了飞机,在跑道上排队起飞。维珍的空姐说他们是第一架,这意味着除非当晚航班全部取消,不然我得赶紧再去戴高乐。我想了几秒,合上15寸的ThinkPad,第三次坐上 RER B,又遇见那个乞丐,只是打了个招呼。
到戴高乐机场已是次日,我沮丧的盯着 Arrivé 巨屏上的 Annulé (Cancel)。我有点想咆哮,看来门飞铁定要在英国过夜了,那晚在跑道上排队的第一架飞机也没有起飞。希思黎在山上,不,希思黎现在是在雪山上,上面的人们担心无法离开那里。英国人很懒,下雪连地铁都要停。
我第二次坐着 RER B 回家,没见着那个乞丐。估摸着他也是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。
那次OO和门飞就这样戏剧性的见面了。听说只是聊天小憩,时间过的很快,没发生什么事情。OO说过,分手就要有个分手的样子。
二、弃暗投明
事情是这样的。
大学毕业以后陋室的一群人以及各种“陋室履历”中提到过的人们都各奔东西,还没有从毕业季中回过神来,就开始去迎接新的生活,适应新的环境,认识新的人了。有很长一段时间,我们这群大学里平日朝夕相处的差生们几乎没有联系,就偶尔分享一些“大事”,也都是两三句话掠过。
那段时间,除了各种君子圣人的离去我们毫不在乎外,我还很不情愿的看着那些一起学过法语,一起踢过足球,一起玩过游戏的人们渐渐远去,第一次觉得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如此脆弱。包括门飞与我,突然话就变少了。
这还是多亏了OO,她要离开门飞,门飞和我才找到新的话题。他要弃暗投明,不再用以前的方式对待自己喜欢的人,虽然我说的方式最终还是不管用,但彼此的关系似乎变的微妙。
门飞其实本是用圣诞假期去英国找OO挽回这段十年断断续续的感情。09年春天是门飞最得意的日子,远在英国的OO又回到他身边,在上海一起度过的四十天里夜夜笙箫载歌载舞。可是过了毕业季,#告别纯真的年代#,一切都随风飘散。我们无法评头论足,无论是谁任性,总之OO宅在家里不见他,无奈之下无依无靠的门飞只好选择在巴黎过圣诞。
但伦敦的机票已经买了,于是问飞自作聪明地决定,先到伦敦,再转机到巴黎。然后“意外”的被困在希思黎雪山上。
三、漫漫朝圣路
万万没想到我和门飞最终还是在巴黎相遇了。
他战战兢兢的从机场出来,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,用熟悉的新疆口音叫了我一声XD(chă dí),我一脸笑容,内心其实平平淡淡,见面了以后反而一点也不激动。我其实都没怎么睡,而且还是翘课去接他的。那时候的学校可严格,翘课次数多了,会被大胡子和笑面虎轮番指责罚站,还会被威胁下学期学校不给房子住,总之让你生不如死,就差没有拿着枪顶住脑袋。
回到市里,带他去学校食堂讨了一个火鸡吃。狼吞虎咽的吃完,决定改天自己做饭。
圣诞节我们选择在诺曼底的米歇尔山度过,天主教的圣地,聚集着大量信徒和日本人,雨季会被大海包围,不愧为欧洲第二古堡。到达当晚两人就要了一斤牛肉和一碗红酒,泡着一起吃。
次日听说弥撒结束可以吃饼干,得很虔诚才能吃到,我们自然是很虔诚,在复旦养成了有便宜就占的习惯。那次是耶稣诞生礼,门飞低着头,我跟着他,主教往那个白发的法国老奶奶嘴里放了块饼干,为她祈福,接着是英国的一位大伯,日本的一个阿姨,随后是门飞。在主教面前,他很谦恭,低下头,表示礼貌或者想表达尊重,顺便双手合十,显得很Zen,主教注意到了。
最后我们什么都没吃到,主教大人只是给我俩祈了个福。走出教堂,遇见那位英国大伯,他指着台阶尽头的圣经,两眼深邃,告诉我们,这是一条很长的路。我和门飞互相看了下对方,又看了看那台阶,大概100来步,有些疑惑,又不敢走上去,毕竟这是一条很长的路。
在天主教徒们深情的毫无想念的目光中我们离开,去寻找更开心的事情。下一站圣马洛,一个不列塔尼和诺曼底边境的海上卫城,门飞都对大海充满敬畏,他喜欢一个古代的水手,叫路飞;我不大了解大海,尽管我是海洋生物进化来的,在两年后到南法工作之前都没见过大海,我喜欢一个过气的剑客,叫银时。银时和路飞将在圣马洛遇到一个心仪的人,一家生蚝店的北方姑娘,我不知怎么开头,老蔡忘了教我如何搭讪餐厅女服务生。用老蔡教我的那招,不管听不听得懂,把你会说的全部说出来。
我指着隔壁桌的大盘子里的一层生蚝,一层牡蛎和蛤蜊,一层不知什么虾,问姑娘要了份一样的,还加了两杯阿尔萨斯和苏玳的白葡萄酒,可是考虑到手头拮据,我们实在也没法在点菜这事上和姑娘消磨时间,只好拿出电脑问她Wi-Fi密码,顺便借了个电源(其实没法用)。最后看姑娘大概要招待别人去,我追问了下,“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应该叫您服务员还是小姐或者直接召唤您?”,姑娘不太冷,又陪我们扯了好一会儿。
两天后我们回巴黎,中途偷懒不想转车,好好的旅程瞬间成了逃票,情急之下,在挂着铃铛的查票员走进车厢的那一刻,门飞与我箭步钻进距离最近的两个洗手间,他还不忘带个电脑,半小时才出来。免去了一人两百欧元的罚款,这笔钱,都可以给生蚝店的姑娘买个首饰了。呵呵呵呵。
四、香槟酒的味道
2009年接近尾声,相比两年后的芝加哥,巴黎这次不是我和门飞最水的跨年,却是最香槟的一次。我们说过要自己做饭吃,据说是为了纪念我们第一次单独度过的圣诞和新年。超市里买了瓶最便宜的香槟,一篮最便宜的食材,偶遇了一个巴黎姑娘,直接把生蚝店的服务生忘在脑后。
下厨前在楼下先开酒,整理好厨房,准备好刀具油盐荤蔬,擦干净桌子,门飞开始卖弄。这大概是第一次亲自体验他的厨艺,曾经我们陋室一群去他家都是母亲下厨,门飞的手艺自然是和母亲学的,是母亲教授郝爽姑娘的时候他偷偷记在了心里。母亲很心疼门飞,不让儿子下厨,帮他在美国订了学校最好的 meal plan 让他每天都觉得不吃撑就很亏的样子。
饭后我怀揣着半瓶酒跑上楼去,大概是摇晃的太剧烈,盖子有些按耐不住,我竟没注意,直接塞进冰箱。一会儿还要去跨年。
吃完饭不久门飞就饿了,还好他卖弄了半天的饭菜还剩很多。上楼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,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太清晰的想法,又回忆起几十分钟前楼上的一声巨响,我越来越心急,那个念头也越来越清晰,脚步越来越快,两步变一步,窜到楼上,跑进厨房,伸出手够到冰箱门把手的一刻我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。
香槟不会喷了吧。
对,它喷了。而且它和整个冰箱里的奶酪们,水果蔬菜们,啤酒面包们,还有没吃完的饭菜们,一起开了个派对。它们开心了,这可是个公共冰箱,我第一次见到各国食物如此酒池肉林,冰箱门上的瑞士奶酪还滴着水,番茄被洗的很干净,没有用保鲜膜盖上的米饭有点酸,牛奶盒的开口也涨开了,真似博物馆奇妙夜。
我让门飞上来,然后大笑,最后咆哮,这酒花了我们一张南下火车票的钱,如今被挥霍了。我们各自用手抹了抹冰箱的隔层,塞进嘴里,好酒!又抹了抹,门飞貌似想把头伸进冰箱去,我一把拉住。好久才抹干,两个人是真的感觉有点醉了,红着脸,拿着一些香槟味的食物离开。
五、没有颜色的铁塔
饭后要去跨年,门飞和我带着一身酒气来到战神广场,再走两百步就是铁塔,我们显然还没有完全从一小时前冰箱的狂欢派对中醒过来,接下来迎接我们的将是另一场香槟的盛宴。
几天前我们来过这里,想上去埃菲尔看看,只可惜人山人海,我们到的时候,铁塔底部已经是呼一口气都会让旁边人的眼镜蒙上水雾。每个电梯下足足有大概50人在排队,我们略郁闷的随便挑了一个队伍跟在最后,准备思考如何消磨接下来这段时间。静下心来还不到10秒,后方就传来焦躁的指责声,犀利的骂声,有一些话完全听不懂,却也能够理解。抬头一看才发现我们其实插入了一个有秩序的四折长队的前头。事实上,每个电梯下至少有200个人在排队。最终我们选择走远一点拍个照片留念。
今天铁塔不开,不给上去,因为是跨年,据说会有烟火,还会有灯光秀。每一年元旦CCTV都会用两分钟时间循环播出世界各地迎接新年的镜头,一直以来都很华丽的大本钟和伦敦眼令人印象深刻,而埃菲尔铁塔似乎每年也会露个脸,我们迫不及待地早早就占领了战神广场的制高点,后面是7个美国人,带了一瓶香槟。
临近12点的时候,这7个人有些兴奋,开始祈祷狂欢,把一个哥们推向中间。他举起香槟,穿过我和门飞中间的空隙对着孤零零的铁塔,大叫一声新年快乐。瓶塞很卖力的飞向人群,随后的香槟就像吐唾液一样喷出一点,没有弄湿任何人,就是地上有一片,扫兴了大伙儿。这哥们儿忘记开启之前摇一摇,老天保佑,他们只有一瓶香槟,可以同我和门飞一起郁闷的等待烟火和灯光秀了。
六、Au Revoir
新年就这么结束了,没有惊喜,没有留念,除了这篇文字和香槟的味道。
铁塔在零点的时候开始闪烁了,不过和日常的整点闪烁没什么区别。铁塔周围根本就没有烟火,几万人聚集在这里大概多数人心里也没数,在巴黎,大家每天都在期望惊喜出现,也偶尔会盼到一些,但今天没有。有好些人不甘心,拿出自带的烟火在空旷处点燃,算是给这个平凡的跨年夜带来一些惊喜。
数万人久久不愿离去,哪怕只是这么点零星的烟火和毫无诚意的灯光秀。大概回家了也没事干。
第二天我打开CCTV,看到“全世界人民喜迎新年”,看到熟悉的镜头,有闪烁的埃菲尔铁塔和零星的烟火,拍得特别好,场面看起来还挺壮观的。大概每年都是这样子的,生活在城市里需要怀着一颗感激的心,哪怕铁塔下没有大本钟上空那样绚丽的烟火,各种肤色的人们带着各种口音聚集在一起平安的跨年,这个城市也是尽力了。
新年门飞要回去伦敦和OO看皇家芭蕾舞团的演出,他这身装束能不能进去还不一定,我们回头再聊。
#后记# 刚写完此文不久,被告知爷爷辞世了。香格里拉的藏人说,人离开为了活着的人更加安定,而活着能让逝去的人更加安详。最近没事就不要来关注鬼骨孖的博客了。